“哥哥……”
他要找黎源。
一直走,一直走。
有时候意识会清醒片刻,入目皆是黑色嶙峋的峭壁,峭壁犹如锋利的刀刃,挂着成千上万的尸骸。
尸骸流出的血染红山川,又汇集到泥泞的地面,连天空都浸着血色。
“嗒!”戚旻赤足踏过血水。
往昔漂亮狡黠的眼眸只剩一片空茫。
突然下起雨。
戚旻浑身打了个冷颤,他迟钝地看着身上的衣裳被豁出一个口子,很快浅色的血色从布料里晕染开。
“雨”越下越大,亮白色的刀片擦过单薄的身体,割出一道又一道伤口。
他却不觉得疼,早在黎源离开的那天,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绪,何况是疼痛。
越痛越好,越痛就能想起尚未做完的事情。
他还有什么事情未做?
“找哥哥……”
戚旻呢喃着,踏过他人的,自己的血液融合的血水,一步步朝前走去。
他想他快要死了,真正的消亡。
死在这业障形成的尸山尸海里。
这是他造的孽,在他死后变成万里迷障,让他再也走不出去,再也找不到黎源。
哥哥那般好的人现在在做什么?
一定回到自己的世界,拥有幸福的家庭,完满的学业,兴许还能遇到一位相知相爱的恋人。
那人一定比他好。
脾性比他好很多,温柔善良,一定不会让哥哥觉得辛苦,不像他,越到后面越偏执,往往因为很小的一件事就发黎源的脾气。
可不管他怎么闹,黎源都好脾气的哄着他。
那样的哥哥一定很辛苦。
如果哥哥没有遇见他就好了。
戚旻高挑的个子一点点变矮。
只是消瘦的身躯变得更加单薄,甚至开始淡去。
但他依旧走着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。
他不该拖累黎源的。
没有他,黎源会快乐幸福的多!
戚旻停下脚步,他突然记不得自己叫什么。
无关紧要。
又走了一截,他突然记不得哥哥叫什么。
巨大的心慌笼罩着戚旻。
他挣扎着,抬起灌了铅似的沉重脚步。
又挪动一截。
戚旻坚挺的肩膀突然朝两边耷拉下去。
瘦小的身形淡得只剩一层虚影。
突然一层萤火从天而降,星星点点,在戚旻灰暗的眼底溅起微弱的亮光,转瞬即逝。
戚旻茫然地抬起头,看着冰凉的刀雨。
混沌的脑海里浮现一幕熟悉的场景。
曾经,有一年,他与谁正年少。
那人拉着他坐在虫鸣起伏的田埂上。
他心仪那人,紧张羞涩地问,“哥哥,我们在做什么?”
那人露出沉稳明亮的笑容,“等风!”
风起,萤火如群星闪烁。
哥哥!
哥哥叫黎源!
厨房里弥漫着药味。
黎源请陈伯来看过,没有什么外伤,但孱弱的身体仿佛受过千万重大苦,瘦得几乎皮包骨,唯一的伤就是一双几乎走烂的脚底。
陈伯包扎了伤口,留下一些药摇摇头离开。
救回来,难!
黎源连夜进了山,这个时节,挖不到什么好药,黎源几乎快要绝望,却在原先的地方挖到一支人参,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在腐木桩上找到两株灵芝。
之后就是日夜兼程的照顾。
可是并没有效果。
黎源坐在床边愁眉不展,现在的情况跟当初不一样,他们不是世俗意义里的人类,戚旻一定有救。
他回头看着被褥里几乎没有气息的戚旻,心痛得几乎不敢碰对方,生怕一碰,对方就碎了。
黎源仔细回忆死后的点点滴滴,成千上万的星点丝线,幻成人形的规则,废弃的轨迹,自己丢过的光团,那些看似闲聊的对话……
黎源猛的抬起头。
想起从浓雾里接到戚旻的瞬间。
戚旻破烂的衣袖里漏出一点微弱的光点。
他有种强烈的预感,那些光点,被冰人称为原始形态的光点找到了戚旻,冰人说他们再次相遇的可能为亿万分之一,但是他们遇见了。
既然原始形态能找到戚旻,那也一定能救戚旻,但是黎源自进入梨花村后,再也没看见过原始形态。
不,一定存在。
因为他自己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就不是人,而是……
黎源猛的想起自己从胸口扯下的光团。
以及后来为了让寻找戚旻的光团变大,再次从胸口扯下的光团。
黎源低头看着胸口微微起伏的地方。
一定可以,因为这个空间时间重置。
那以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