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乃朕的授业恩师,不用行礼。”
梅老先生扯了扯衣衫一脸正色,坚持跪下。
“陛下,礼不可废,陛下为君,老臣为臣,臣见君行君臣之礼乃是正道。”
说罢,伏地顿首。
“老臣梅旭文参见陛下,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隆庆帝嘴角抽了抽,僵着脸道:“先生请起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梅老先生却并没有站起来,反而接着道:
“刚才臣行的是参见君王的礼仪,眼下臣要履行的是为人臣子的道义。
如今既然陆世子已经所有真相查明,证据确凿,请陛下还镇国公府,还陆家一个公道。”
隆庆帝脸色铁青。
“先生就那么相信他们所谓的证据,而不肯相信朕?难道连先生也觉得是朕在诛杀功臣?”
梅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,捧在手上,高声道:“十三年前,玉妃娘娘曾写信给臣,请臣出面为陆家军主持公道。
臣答应了玉妃娘娘,却因为身体原因没来得及调查此事。
这些年老臣心中有愧,也曾暗中调查过此事。
陛下知道老臣的为人,老臣一生为人正直,从不撒谎,更不会做违心之事。
此事若有半点虚假之处,老臣今日都不会站在这大殿之上。”
隆庆帝望着他手里的书信,一瞬间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升起,沿着后背直窜到了天灵盖。
该死的陆玉,人都死了十几年了,竟然还留下烂摊子。
陆玉一边对他虚与委蛇,一边暗中调查凉州案,竟然还暗中联络到了梅旭文。
他到底还是下手晚了啊。
隆庆帝阴沉着脸问:“老先生到底想说什么?”
梅旭文抬头,大声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
无论是臣子,还是百姓,皆是陛下的子民,陛下既为君父,便当有一颗慈爱宽和之心,此乃仁君之道。
陛下却无端下令屠戮功臣,此等残暴不仁之举,有悖君道,更会影响国运啊,陛下。
煌煌史册,后人该如何评定陛下呢?”
梅老先生慷慨陈词,说到此处,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分。
“请陛下立刻下令诛杀安定侯这等屠戮功臣的刽子手。
陛下也应该下罪己诏,方能稳社稷,安民心啊。”
让他下罪己诏?
让他向陆家道歉?向那些愚昧的百姓认错?
他何错之有?
隆庆帝眼底骤然掀起狂怒之色。
“朕若不下罪己诏呢?”
梅老先生以头触地,声音坚定凛然。
“陛下若不下罪己诏,那便是老臣的罪过啊,教出如此残暴的君王,是老臣失职啊。
老臣愧对先帝,愧对大魏历代帝王啊,只有一头撞死在这大殿内了。”
“你!”隆庆帝气急败坏。
梅老先生满脸悲愤。
“还有午门外跪着的文人士子,他们都是我大魏朝未来的肱骨之臣啊。
陛下今日若是不下罪己诏,他们将同老臣一同进退,全都撞死在午门外。
君上不仁,便是臣之过啊。”
话音一落,有内侍在门外抖着嗓子喊道:
“陛下,宫门外的士子越来越多了,听说京城书院的学子都来了。
还有国子监的学子,宫门口已经跪不下了。”
隆庆帝气的浑身颤抖,“你他们想造反不成?”
恒王站出来,“岂有此理,父皇乃是天下之主,岂能受他们这些读书人左右?
父皇,就让儿臣出面去同他们斡旋,他们若是冥顽不灵,儿臣儿臣便让禁卫军把他们”
“混账!”他一句话还没说完,隆庆帝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来。
“混账东西,你要怎么样?你要让禁卫军把他们都砍了不成?”
虽然他心里也恨不得将那些人都砍了,可他知道不能。
那些都是读书人,读书人向来善于杀人不见血,一张嘴,一杆笔便能杀人于无形。
恒王这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,怎么能说出来让禁卫军出面杀了读书人?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