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。
秋风萧瑟,如戟如刃,不是对皮肉的折磨,而是对骨头与心性的压迫。
犯上作乱,弑君谋权这样的大罪,足以将一个人在史书上压得永远抬不起头来,处斩当日,梁齐因和季时傿去了午门观刑。
诏狱刑罚到底有多残酷他们只在传言中听说过,但陡然见到张振被从囚车上抬下来的时候,还是忍不住怵了一下。
梁齐因特地戴了叆叇,为了看清刑台上的情形,那已经算不上是人了,骨头打碎了混在血肉里,剥都剥不出来,他臂膀轻颤,捏紧身侧季时傿的手,低声道:“我还是天真。”
季时傿一愣,“什么?”
“那日我去诏狱里看张兄,我竟求他死扛着不要认,我从不知,诏狱里的酷刑会将人打成这个样子。”
季时傿神色平静,闻言长久沉默,半晌才道:“诏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?凌驾法度之上所得出来的讯问结果,真的具有审理的意义吗?”
梁齐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刑台上的两人截然不同。李寅元浑身哆嗦,因被束缚着手脚而无法挣扎,舌头也被割了,他面色狰狞,被痛楚折磨得跪都跪不稳。
而另一侧的张振,虽形销魂折,但脊骨还挺直着,他垂目不语,一动也不动,静静地等待最后一道刑罚。
终于到了处斩的时辰。梁齐因强迫自己不要眨眼,他抬起头,仰视刑台上跪立的张振,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这道目光,竟抬起头来,朝二人的方向看去。
梁齐因身形一震,一旁察觉到的季时傿握紧他的手,轻声道:“没事,我在呢。”
掌刑的官员一声令下,刽子手闷头往刀上吐了一口烈酒,就在扬刀的一瞬间,一直沉默的张振张嘴做了一个口型,下一刻,鲜血迸溅,肉/体与骨头被砍断的声音如同铁锥一样打进了台下观刑之人的耳朵里。
梁齐因在这一刻读出了张振的绝命之言,只有简短的三个字:对不起。
待刑台上污血流尽之后,二人才转过身。
季时傿为了缓解气氛,刻意开口道:“何晖还是没有找到吗?”
梁齐因咽了咽胃里泛上来的苦水,摇了摇头,“找到了,但我没让人露面。”
季时傿挑眉道:“你想等他主动来找我们?”
“嗯。肖顷他们也在找何晖,死路和活路摆在眼前,他只要不蠢,届时自己会寻过来。”
季时傿点点头,“也是。对了,陛下为了安抚大渝使团,赏了他们好多东西,公主、不……如今该称王妃,已经搬进王府居住了。”
说着说着笑了一下,“还有,我今日上朝的时候,申行甫又在带头吵架。”
梁齐因侧目道:“吵什么?”
“请求陛下废立太子,李家出了这样的事,太子生母前几日被降为贵人,我看申行甫所奏之事也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