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智昏昏沉沉,知道自己是在昏迷中,然而怎么都摆脱不掉现在的处境,他身处混沌之间,算不清自己到底躺了多久。
从在住舍惊醒的晚上开始,他就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,而这个毒又是谁动的手,他根本不需要细想。
果然,梁齐因苦笑一声,都是假的,他这样的人,凭什么奢求老天爷会眷顾他。
原来母亲根本没有接受自己,这毒发的时机真是巧妙,断了他的前程路,也断了他和……
太多日的痛苦让他已经很难再打起精神,身体被折磨至麻木,四肢无法动弹,再然后五感渐渐消失,他如同被丢弃于世间的死角,没有人能拯救他。
算了,不如就这么死了,梁齐因想,毕竟他的死,还能满足许多人的期盼呢。
反正他也只有这些价值了。
只是遗憾,那日答应季时傿的话,终归还是要食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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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中秋,这一年的乡试也在即,季时傿成了整个泓峥书院唯一的闲人,连戚相野都在他爹的威压下,不得已开始学习起来。
中元的时候,季时傿回了京,本来想去庆国公府看看梁齐因病得怎么样了,但帖子递了两次都被回绝,她差人去问了一遍,看门的小厮也只是说,梁齐因风寒还没有好,不便见客。
于是她只能返回嵩鹿山,梁齐因不在的这些时日,大家如往常一般读书温习,一开始可能还有些好奇,但渐渐的,大家都不再过问了,毕竟梁齐因是国公府的世子,就算病了也有一堆名医赶着医治他,轮得到他们操心吗?更何况以他的才学,大家都心照不宣,最好病好不了了,这样还能少去一个与自己竞争的人。
梁齐因不在,裴逐这个“万年老二”也被人调侃终于称了一段时间的霸王,他才学也不低,只是没有梁齐因那般超凡脱俗,平时总是被他压一头,如今终于有机会得以扬眉吐气,近日似乎连走路,头都抬高了不少。
季时傿在山上待得无聊,每一日都会往驿站跑,中秋快到了,阿耶已经一年多没回京,先前他来过信,说今年中秋前一定会赶回来。
算了算估计就是这一段时间,季时傿于是每天都等在官道上,有时候便去驿站等信,她心里着急,但又不好总是差人去打探,父亲在战场上那么忙,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应付自己。
总归他说了会回来,肯定不会食言的。
八月初,前线来报,镇北侯季暮率领的西北驻军大败西域多国联军,龟兹与楼兰上表投降书,自愿归属大靖,季暮不日将班师回朝。
消息很快传到京城,成元帝兴致高扬,大加赞许镇北侯英勇善战。举国欢庆,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凯旋归来,百姓间歌颂声不断,更有人说,季暮在,山河在。
季时傿在嵩鹿山上知道了两军交战大获全胜的事情,父亲已经启程回京,季时傿在书院里根本待不下去了,索性同沈先生说清楚,她直接拜别戚相野等人,骑着马日日守在驿站旁的官道上。
父亲这次回来应该要待上许久,信上他说,这次若能战胜,大靖边境或许可有几十年太平,他大概可以不用再上战场了,到时候将兵权上交,便在京城当个富贵闲人,不必再到处奔波。
丧事
季时傿今日穿着藕色的罗裙,她这几日都宿在驿站,带着简单的衣物,每天早上一睁眼,穿戴好便出城去官道上等人。
驿站的掌柜看到她从楼梯上走下来,仰面笑道:“县主这么早就出去啊?”
季时傿点了点头,含笑道:“我去官道上等我爹。”
掌柜“哦”了一声,恍然大悟,“这样啊,说起来,侯爷今日也该到京了,县主出门的时候的时候戴个披风吧,外面风大呢。”
季时傿听后略微思索了一番,觉得掌柜说得有道理,于是转身上了楼,她走进屋子,翻开带来的行李,犹豫了片刻,从里面掏出来一件湖蓝色的披风。
季时傿将它拿起,披风折叠整齐,上面的金丝云纹熠熠生辉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点雪松味儿,淡淡的,清雅而冷冽。
这是清明时在郊外,梁齐因留下的,原本一直打算要还给他,但是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乱计划,就这样,披风在她这儿留了几个月。
我又没带披风来驿站,拿他的穿穿应该也没关系吧。
季时傿抿了抿唇,将自己说服,裹上披风,她低头一看,这件披风较之她的身形要略大些,但穿着还算合身,与她今日的衣着颜色也有些相配,看着倒不违和。
季时傿心情很好,嘴里轻轻哼着歌,从楼上下去后又到马棚里顺手牵了个马,她翻身上去后戴好兜帽,扬起马鞭往城外赶去。
信上原本说是早上抵达京城,但季时傿等了一早上都没等到季暮。季时傿有些着急,想回驿站看看,但又怕和他错过,于是一整天都在官道边转悠。
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,毕竟很快就是中秋,有许多官员及其家眷需要进京或是出城过节,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