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处挤满了人,到处有人在巡逻。
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极为急促的马蹄声,来人裹着风沙冲过来,激起的尘土扑了季时傿一身。
她提起披风遮蔽,所幸没有被沙尘吹得灰头土脸,她拍掉面前的灰,皱着眉看向骑马的人,却见他已经冲至了城门前。
守门士兵将他拦住。季时傿远远地望过去,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,但远远地似乎可以看见守门士兵神色一瞬间惊慌,忙不迭地侧身让骑马的人进城了。
什么情况?季时傿纳闷地腹诽道,她稍微勒紧缰绳,转身往官道方向看去,但这件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,季时傿转眼就把它忘了。
直到傍晚,季时傿依旧没有等到父亲回来。
她开始觉得不安,心绪越发焦躁,骑着马在原地打着转,眼见马上就要日落了,却仍旧不见季暮的身影。难道父亲路上出什么事耽搁了,还是他们估算错了行程,要晚一些才能到呢?
季时傿忽然想到白天那个从他面前疾行而过的人,以及守卫莫名惊愕的神情。
季时傿定了定神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,西域多国都投降了,还能起什么乱子,可是那种高高悬起的不安始终盘旋在她的心头,时而吐露着危险的讯号。
她讨厌这样的感觉,烦躁地扯了扯缰绳,大概是力气用得有些大了,胯/下的马儿受了刺激,竟猛地撅起了前蹄。
季时傿顿时感到一阵失重的心慌感,她将身体前倾,重心下移,稳住马儿的身形,然后俯身顺了顺马的鬃毛,试图让它安分下来。
马儿渐渐不再躁动,只是仍旧不停地蹬着前蹄,这样的动作连带着季时傿也有些手足无措,她抬起头,将视线移向一望无际的路口,刻意让自己忽略掉那样躁动不安的情绪。
天边的晚霞红得如同焰火,那般炫目又张狂的颜色,好像把整个天空都要点燃了,仅剩的半个落日悬在天际,余晖冲破云层,有什么叫嚣着即将从她心底呼啸而出。
季时傿喘了喘气,眼睫上落下一滴水珠,她缓缓抬起头,以为是下了雨,等伸出手一摸才知道,这样绮丽的晚照下,哪来旳骤雨,原来是自己额头上流下的冷汗。
她怔了怔,手开始发抖,季时傿抬头望向天际,猛地一抽马鞭,疾驰向前。
她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什么要这么做,整个人完全被直觉操控,这是下意识的举动。
她太急了,重心不稳,胯/下黑马一个趔趄,季时傿便如一阵风般摔飞了出去。
膝盖大概蹭破了,季时傿顾不得疼,她抹掉眼睫上的沙子,抬头吐掉嘴里的泥,正欲站起,忽然感到身下的地面隐隐传来振动。
马蹄声整齐划一,只有训练有素的军队行进才会有这样的动静。
季时傿立刻抬手擦干脸庞,她从地上爬起,退至道旁,踮脚向远处看去。官道的尽头,有一个军队正在往这儿奔来,落日在他们身后挣扎着沉没于天际,这军队像是从云层中冲出来,撕裂此刻如火的晚霞,金光被揉碎。
季时傿怔怔地看着,脸上被蹭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。
终于这批疾驰的队伍冲到她面前,为首的并非镇北候季暮,而是另一个西北军营的将军。他神情严肃而沉重,从季时傿面前一闪而过,他就这么冲出去几米,而后才像是猛然惊醒,匆匆拉紧缰绳,转过头面向季时傿,愕然道:“季……县主?”
那是父亲麾下的嫡系副将,从前她去军营时见过好几次,名叫何贤。
季时傿认得他,她脸上浮上来喜悦,何将军回来了,那爹肯定也在。她扭头向队伍里看去,然而却并未看见父亲的身影,相反的是,众将士中间抬着一口黑漆棺木,他们脸上都是沉痛的神情。
季时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她怔怔地往前走了两步,不死心地再看了看,而后才缓缓移向何贤,愣道:“何将军,我爹呢?”
何贤张了张嘴,眸子里闪过痛色,他低下头,咬了咬下唇,一言不发。
见他不答,季时傿又追问道:“我爹呢,我爹在哪儿!”她喊得很大声,然而声音却如同漏了风的破布袋,不住地抖动。
“县主……我……”何贤从马上翻下,脸上满是羞愧自责,他猛地跪倒在地,掩面痛哭道:“昨夜……我军遭遇伏击,五万将士埋骨于象牙山,侯爷他、他以身殉……殉国了……”
季时傿恍若雷击,身形一晃,后退了两步。
何贤哭道:“对不起县主,是属下未曾保护好侯爷,西域联军违背合约,忽然发难,我们……”